我並非港大人，剛過去的星期日，陪太太到港大投票。太太工作繁忙，星期日原本打算在家中備課，早已準備授權票由別人代投，但因為授權書的簽名，與身份證副本的簽名不同，授權書作廢，若不親自出席，就少了她這一票。
不知有多少港大畢業生因為授權票的手續繁複，而錯過了投票機會。除了填寫授權書，還要身份證副本，更要兩者簽名一致，出錯的機會很大。授權票由上次的6,000張，大幅減少至只接近2,000張，最直接的原因，就是手續太過複雜。不知港大畢業生議會的主事人在打甚麼算盤，上次授權票的方法做得好好的，抽樣調查也證明沒有甚麼問題，為何今次要改成這樣？
坐地鐵到港大，一位男乘客在講電話：「我去緊港大投票，一陣再打畀你……」講電話的中年人，衣着舉止頗為優雅，我和太太上前搭訕，自報家門。他介紹自己是七十年代的港大人，畢業已超過40年，上次也有在畢業生議會投票，在他身旁也是港大畢業生的太太，不停慨嘆香港為何會搞成這樣？究竟梁振英意欲何為？中年男士最後說：「港大唔應該係咁㗎！」我們回應：「香港都唔應該係咁㗎！」
「港大唔應該係咁㗎！」可能就是這位中年港大人再次投票的動力。九月初港大畢業生議會第一次投票，八成多投票校友要求校委會按程序接納物色委員會的推薦人選，即陳文敏教授擔任副校長一職，但校委最後投暗票否決。校委會主席含糊其辭，沒有交代否決的真正原因，後來流出來的錄音紀錄，發現這幫權貴校委，躲在保密的遮羞布後，提出的理由原來是如此荒誕無稽，水平原來是這麼低劣。叫人洩氣的是，儘管校友以絕大比數要求校委會重回正軌，但權在我手的校委權貴，仍是肆無忌憚地否決陳文敏教授的任命。
今次港大畢業生議會特別會員大會，授權票不及上次的三分之一，投票人數也只有上次的一半，但親身出席的仍有二千多人，比上次僅少了幾百人。投票的結果令人鼓舞，4,400多人投票，所有議案都有九成六支持，更有高達98%的投票校友，對李國章出任校委會主席大說不。
今次投票的港大校友比上次少了一大截，他們心中可能都有同樣的疑問：上次投票的結果也一面倒，但陳文敏的任命仍被否決，這種無約束力的表態，有用嗎？香港人都非常功利實際，港大畢業生又何嘗不是。「有用嗎？」可能是他們決定行動與不行動，經過仔細計算出來的結果。勝算不大就放棄，贏面高就預我一份。
堅持信念走下去
但歷史上動搖既成體制的奇蹟，往往不是縝密盤算的結果，而是不少偶發因素，量變而成質變。我在地鐵遇上的那位頭髮花白的港大畢業生說的「港大唔應該係咁㗎！」其實就是一種信念。堅持信念，一步一步去做，結果如何，沒有水晶球，誰可睇通睇透？
梁振英最後會委任李國章為港大校委會主席嗎？我沒有內幕，但校委會主席懸空近月，仍未有任何消息，顯然是遇到阻力。「等埋區議會選舉」、「等埋畢業生議會投票」，都是政治考慮。李國章都對人說：「鬧到我咁好唔好做？」有消息說他對校委會主席一職已經意興闌珊，但似乎在某些政治壓力下非做不可。
不論結果如何，集體表態就是一種政治壓力，起碼不會這麼順攤，起碼不會讓你予取予攜。但我比較失望的是，投票的港大校友以中年人居多，離校不久的畢業生哪裏去了？難道他們對港大的感情，不及那位慨嘆「港大唔應該係咁架！」的老校友？離校40年還有這種由信念而迸發出來的熱情，叫人敬佩。香港人太忙，假期要休息，都不應該是藉口，功利計算後的冷漠，可能才是主因。香港的大學教育，危急存亡，這不但是大學生的事，也是畢業生的事，更是全香港人的事。
原文刊在蘋果日報，獲作者授權轉載